純粹的樹洞、存檔點

厚重的烏雲，總有曙光能穿透。

但能驅散心中冰冷的，是妳。

 

長濱原本是沒打算發那張合照的，只是那天晚上平手送她回來後，忽然想到罷了。

 

「てち」

 

「嗯？」

 

「你覺得這張合照怎麼樣？」

 

長濱叫住正拿著傘打算回房間的平手，並舉起手機示意。

 

被叫住的人微瞇了一下眼，湊近了些看著手機上的合照，再轉頭看向長濱，開口

 

「這張合照是欅共和國的時候的？」

 

「嗯，打算等等更新blog放上去。」

 

平手拿著對方的手機突然沉默，長濱有些疑惑，卻還是開口

 

「てち要不要進來坐一下？」

 

被問的人沒有言語的回答，只是輕微的點點頭，以示答應。

 

大概又是想到什麼事了吧，她想。

 

長濱瞥了一眼對方的背影再關上門，她在心底輕微的嘆息。

 

平手不敢過於用力的握著手上的金屬物，但腦中那樣複雜的思緒，讓她不自覺的煩躁不已。

 

「想什麼呢？」

 

長濱輕易的從對方手中抽回手機，平手仍是一點動靜也沒有，只是自顧自的環著膝蓋蜷縮在沙發上。

 

編輯著blog內容的長濱邊分心看了看，還把自己封閉在個人世界的小孩子，手上打字的速度更快了些，她在放上合照前停滯了幾秒，最終，還是把照片放了上去，並附註了些字。

 

『いつか載せようと思ってた

共和国のときのー！』

（一直想著哪一天放出來這張的

共和國時候的照片！）

 

發送出去，長濱放下手機，看著把自己縮成一團的人，手忍不住的伸出去想要拍拍對方的頭。平手在此時抬起頭，瞇了下眼，用那雙不符合年紀的眼眸，盯著長濱，開口

 

「ねる，我是不是做錯了呢？」

 

「做錯什麼？」

 

平手沙啞的聲音緩慢組織語言，聽起來如普通的問題，長濱卻在之中看出自責和不安，她伸出手將平手亂掉的瀏海撥好，眼眸直視對方。

 

「てち」

 

「妳手臂的傷又加重了對吧。」

 

平手略微瞪大眼睛看著眼前人，長濱嚴肅中夾雜著擔憂的眼眸，在她看來是綺麗，是無可取代的。

 

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她，她想。

 

「嗯，拍攝黑い羊的時候。」

 

乾脆的坦承反而讓長濱無所適從，畢竟，她知道平手為了拍攝的完整性，每一次都去突破自己的極限，每一次都竭盡全力直至筋疲力盡，最年少的努力誰都知曉，但平手總會自己躲起來去舔拭傷口，不讓任何人去觸摸。

 

儘管靠近，她也不願讓人分擔，只因不想影響旁人，而志田在畢業之前曾經問過平手，她說

 

『てち，累嗎？』

 

志田的語氣很平淡，平手卻覺得有如刀尖刺在胸口一般，令人窒息。

 

她低著頭想了一下，開口回答。

 

『不，因為我想改變自己。』

 

志田那時的眼神很複雜，擔憂夾雜著一些理解，平手知道對方並非不相信自己，只不過志田希望自己能完完全全的坦白自我而已。

 

那是平手不願暴露自我於人前的偏執。

 

平手其實曾自問為何不讓他人去理解，自己為何如此，自己為何偏執，自己為何掩埋情緒。

 

造成別人的麻煩，就不好了。

 

這是她最後獲得的答案。

 

所以平手開始隱藏，開始裝備自己的面具，開始掩埋所有的一切，轉變成另一個平手友梨奈。

 

但站在身後的長濱，把一切看了進去。

 

長濱不願戳破平手那頑劣卻溫柔的謊言，她知道一切，她知道小孩子的固執，她知道平手友梨奈其實脆弱不堪。

 

只因，長濱ねる其實跟平手友梨奈很像。

 

表面上，再怎麼成熟，再怎麼光鮮亮麗，她們仍是最初的模樣，只不過在現實中的碰撞和摩擦之中，她們迫不得已的成長，最終變成了世人所希望的，那樣的人。

 

「てち，為什麼要做到這樣的程度呢？」

 

長濱平淡的語氣讓平手想到志田之前的疑問，只是這次不是因話語而有窒息的感受，是長濱的眼眸裡的擔憂和一些她並不明白的感情，而被那雙眼眸注視著，不能呼吸的情形更加難受。

 

但她這次變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，長濱的眼神並非咄咄逼人，只不過眼中那樣的情緒，有如小河般慢慢衝破平手的防備，掩飾只不過是徒勞無用罷了。

 

「ねる，應該知道吧，那樣的原因，妳明明也是相同的。」

 

平手的語氣如第一個問句一樣平淡，只不過那樣侵略性的眼神讓長濱震懾，那樣的眼眸只有在平手竭盡全力的那一瞬間才能知曉，但現在卻在眼前。

 

是啊，我們的確是相同的，所有人都是。

 

「てち，果然成熟了很多呢。」

 

「不過，我希望在我面前，妳可以做回原本的平手友梨奈。」

 

長濱淺笑著摸了摸平手的頭頂，編織語句的聲音仍那樣軟糯，平手卻在那刻覺得壓力忽然消失，彷彿站在陽光下任由熱度攀爬在身上，或是泡在微涼的海中任由水流淌過身旁，那樣自在。

 

「ねる，果然是那樣呢。」

 

平手握住對方的手小聲的說著，語調比較不如剛才那樣沉重，甚至帶著些輕鬆。

她溫和的眼眸中，長濱看見了那樣平和的情緒和最初看見的單純。

 

平手友梨奈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？

 

溫和的、單純的、傻傻的、具有侵略性的、奪人魂魄的、沉默的、擔憂他人的……都是長濱所喜歡的模樣，也是所有人摸不透的現實。

 

「てち今天也要留宿嗎？」

 

長濱看了看牆上的時鐘，時間已經不早，她轉頭看見平手緩慢的眨了眨眼，點點頭，臉上略顯疲倦。

 

「那妳先去洗澡吧。」

 

作好決定，長濱起身準備離去，平手卻拉著她的衣角停滯她的腳步，長濱懷著些許疑惑轉身，平手更拉近她，手環住她的腰，臉貼著她的腹部，輕柔的呼吸讓長濱覺得有些癢。

 

「てち在撒嬌嗎？」

 

「不是。」

 

「要不然？」

 

「補充能量。」

 

平手理直氣壯的語氣，讓長濱差一點就笑出來，她拍了拍對方的頭，平手會意的抬起頭，長濱用雙手捂住她的雙眼，溫柔的觸感留在嘴角。

 

「這是今日限定。」

 

略微調皮的語氣彰顯著長濱的好心情，她輕微掙脫開環住自己腰間的手，就這麼留著還沉浸在小驚嚇之中的平手坐在沙發上，逕自邁向臥室。

 

因為她知道，小孩子的腳程總是特別快。

 

喧囂的鬧鐘聲還未響晃盪在靜謐的房間，平手已經被身旁人的擁抱給喚醒，只因長濱無意識的環抱，導致她有些呼吸困難。

 

她嘗試著掙脫，卻沒料到身旁人在睡夢中的力氣，也是難以抗衡，全然和昨晚那樣示弱的人相反。

 

「ねる，好悶啊。」

 

平手故意湊近長濱的耳朵小聲說著，希望會有些作用，然而抱著她的人只是睜開眼，湊近平手的臉，淺笑著開口

 

「てち不喜歡？」

 

「不…不是。」

 

「那就是討厭了？」

 

「誒…當然不是。」

 

軟糯的聲線讓她無法招架，長濱卻再湊近了些，用著下目線看著平手，鼻息打在她的臉上，是再進一步就能獲取柔軟的距離，平手忽然有些緊張的吞了吞口水，等待懷裡人的開口。

 

「那てちゃん喜歡我嗎？」

 

「す……」

 

在平手回答完前，長濱決定用唇親自擷取答案，她壞心地輕咬平手的下唇並不時地用舌尖輕微觸碰，她享受著年下的害羞神情。

 

而唇上的刺激讓平手原本飄遠的思緒回到現實，她努力忍著害羞，手悄悄環住長濱的腰肢，轉而侵略的反擊。

 

畢竟，那樣的小把戲是她的日常經歷，所以她漸漸懂得反抗去翻轉地位，最終，卻仍敗在溫柔鄉之下。

 

過於刺激的起床方式，在鬧鐘的盡忠職守之下草草劃下句點。

 

長濱先行洗漱完站在衣櫃前挑選著衣服，而平手則是慢吞吞的套上昨天早已選好的白色帽T和運動長褲，再整理下凌亂的頭髮，透過眼前鏡子的反射偷偷看著站在衣櫃前的人。

 

「てち居然在偷看？真難得。」

 

不知何時，長濱已經換好衣服站在仍盯著化妝鏡不動的平手的身旁，調笑的語氣顯示著她早已發現小孩的一舉一動。

 

「才…才沒有。」

 

些許心虛的撇過頭，平手不願對上她所喜歡的那雙眼眸，因為她十分清楚，一旦對上眼那便是難以脫逃的狀態。

 

「嗯？是嗎？」

 

長濱滿不在乎的語氣，讓平手不禁鬆了一口氣，毫無防備的側顏全被長濱捕捉起來，她又起了捉弄之心。

 

平手拉開窗簾，驅散城市黑暗的陽光正悄悄穿透烏雲，暖暖的冬日陽光灑在身上，她有些舒服的閉上眼，如正在感受暖陽慵懶的貓。長濱從背後緩緩環住她腰間，平手並未因此受到驚嚇，反而拉著對方調轉位置，她將頭抵在長濱的肩窩，兩人一起收納難得的日光。

 

「在撒嬌？」

 

長濱仍是那樣溫和的問著，平手輕微的搖搖頭，柔柔地開口

 

「在和妳一起吸收能量。」

 

「什麼啊。」

 

長濱不明的微微轉過頭，等著將她納入懷中人的解釋，而平手在冬日陽光下淺笑著的表情，令她別不開目。

 

「我覺得ねる就像太陽一樣，能夠驅散冰冷。」

 

「什麼時候這麼肉麻了？」

 

平手不如以往的回答，讓長濱有些不習慣，心中卻是欣喜不已，她轉過身，捏了捏平手的雙頰，微墊著腳尖，雙手勾著對方的脖頸，額抵著她的，雙眸裡滿是笑意。

 

「てち或許才是那一束能穿透烏雲的光才對。」

 

長濱的語氣平和，就如同說著“早上好”那般自在，平手卻從中感受到滿滿的能量，胸腔裡被溫暖的情緒給填滿。

 

近在能接吻的距離，平手跟著長濱一起笑了出來，兩人皆不經意地縮短交換吐息的距離，唇柔軟的觸碰，輕微劃過的舌尖，被冬日暖陽加升的體溫，略微炙熱的吐息，這是難以抗拒的限定時刻。

 

「喜歡？」

 

「嗯」

 

長濱看著平手不知是因太陽曬紅或是害羞薰紅的臉，勾著嘴角淺笑著，她的手順著對方些許凌亂的頭髮，從頭頂緩慢地梳齊一絲一絡到髮尾。

 

「ねる」

 

「嗯？」

 

平手輕微握住在自己髮上的手，柔軟的手暖暖地如朝陽的溫度，讓人舒心，也不願放開。

 

她輕輕地靠近年上的耳畔，沙啞的聲線組成單純的愛意。

 

「我愛妳。」

 

就如冬日暖陽，不可或缺。

 

The End

 

ps:日文部分為長濱ねるblog（1/2）中文是微博上有點困了字幕組的翻譯